马金曾说，一个人最大的痛苦是不能向别人诉说的痛苦。疼痛疾病带来的困扰，正是无法对人言说的苦痛。
身患疼痛疾病多年的老王（化名）认为，每一次与疼痛的斗争都像是一场炼狱，好像身体被抽离了，又好像被万根灼热的利刀刺着，疼痛遍布全身。70岁的他已经被疼痛折磨了10多年，在多年前一股莫名的疼痛突然缠上自己，下肢那如刀割、撕裂、火烧、电击般深入骨髓的疼痛恶魔，每天都在变着花样对他百般蹂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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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不明原因的疼痛让老王的生活近乎无法自理，刚开始面对随时而来的疼痛，老王只能无奈的劝解自己“忍一忍就过去了”，但忍痛无效后，他在亲朋好友的推荐下接受过腰椎消融术、喝过稀奇古怪的“中药”，甚至“剑走偏方”盲目进行了长达10天的扎针放血疗法……几经周折，病情始终毫无起色，如此也快将老王应对疼痛的最后一丝信心磨灭了。
老王的经历也是上亿中国人正在面临的现实情境。在中国，疼痛患者远超3亿人，且正以每年1000万至2000万的速度增长 ，疼痛已成为继心脑血管疾病、肿瘤之后的第三大健康问题 ，严重影响人们的健康和生活质量。
为了让更多中老年人正识疼痛，在今年“中国镇痛周”期间，由中国老年保健协会指导、|21世纪新健康研究院、人民日报健康客户端、健康时报作为媒体支持，公布了首个《中老年常见疼痛防治认知调研报告》（以下简称“调研”，点击阅读完整版报告），通过本次调研不难发现，忍痛、拖延治疗、辗转多个科室、很难完全治愈等现实已经成为目前具有疼痛困扰的中老年人群的患病常态。
这也意味着，中老年人群对于常见疼痛疾病的认知、管理、预防，还存在诸多短板。补齐短板，任重道远。
被疼痛支配的人生
许多人这样形容疼痛的感觉：那种疼痛无法用语言形容，一会儿像有刀子在肚子里割，一下一下，痛得入心入肺，一会儿又像有千万条虫子钻进了身体，又麻又酸。但眼下的中老年人正在经历包括三叉神经痛，偏头痛，各类疾病如类风湿、带状疱疹等诸多疼痛的困扰。
《中老年常见疼痛防治认知调研报告》也显示，在50岁及以上的中老年受访者中，中老年人认为好发的常见疼痛依次为：骨骼肌肉疼痛（颈椎、腰背、椎间盘等）、糖尿病性神经病变带来的疼痛、头部/颌面部疼痛、带状疱疹相关疼痛、牙疼。年龄越大，经历这些常见疼痛的中老年人群比例增长越为明显。
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地坛医院麻醉科主任、北京市疼痛治疗质量控制和改进中心专家委员会委员程灏介绍，作为一个麻醉科的医生，每天给患者看诊时会发现来麻醉科治疗疼痛的人越来越多，中老年人群比例较为突出。日常就诊者大部分有疼痛治疗需求的中老年人常年遭受类似骨骼肌肉疼痛，像颈椎、腰背、椎间盘等的折磨。还有像慢性疾病如糖尿病神经病变疼痛、带状疱疹后神经痛的患者也经常过来问诊。
在程灏接诊的患者中也不乏“痛不欲生”的案例。程灏回忆道：70多岁的赵阿姨（化名），前来就诊时面容痛苦，患病部位右侧脸部完全不能触碰。“他跟我讲已经两个多月没有洗过脸，大家可以想象两个多月没有洗过脸，他过着怎样狼狈的生活。”
如果说可以为疼痛进行评分，赵阿姨觉得，自己无疑是10分疼痛。在医院疼痛科诊断时，她也是如此坚定地告诉医生，自己的痛已经达到了10级。“毫不夸张地说，就是痛不欲生。”
“医学，是随着人类痛苦的最初表达和减轻这份痛苦的最初愿望而诞生的。”中日友好医院疼痛科主任、中国医师协会疼痛科医师分会会长樊碧发教授分享道：“长期疼痛得不到有效治疗，会非常影响生活质量和精神状态。以带状疱疹后神经痛为例，其疼痛涵盖了大部分神经病理疼痛的表现，例如刀割一样疼痛、针刺一样疼痛、麻木痛等。有被带状疱疹后神经痛折磨十年的患者，他形容永远有一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脑门。还有一些癌症患者也经常告诉我，他不怕死、但怕疼。”
不容忽视的规范化诊治
疼痛成为患者无法忍受的折磨，而在听到患者描述的疼痛感受时，许多医生便建议患者服用镇痛药，以帮助他们缓解疼痛。可是，不少都有着同样的顾虑：“我听说止痛药会上瘾，而且会产生依赖性，可以的话，我还是先忍忍吧……”
针对这一情况，有不少临床医生曾无奈的表示，中国人都太能忍了，但是能忍也未必是一件值得表扬的事。“如果生命进入倒计时，你会做些什么？是每天陷入死亡恐惧中惴惴不安，还是优雅从容地享受剩下的每一刻时光？在疼痛的折磨下患者都已经退无可退了，选择规范性的救治减轻痛苦难道不好吗？”
一些患者甚至因为不正确的疾病管理和预防认知，导致多种疾病进展加重。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地坛医院麻醉科主任、北京市疼痛治疗质量控制和改进中心专家委员会委员程灏教授讲述了一个典型故事：“一位退休后的患者，心脏不太好，做了心脏支架手术后，需长期服用抗凝药，身体较弱，一次小长假后得了带状疱疹，当地医生给他开了常见止痛药效果不好，他便擅自加大药量，不到一周，不仅疼痛没有控制住，还发生了严重的胃出血。所以，我们呼吁公众平时能够多知晓一些疾病管理和预防的知识，正确认知疼痛、重视疼痛，出现疼痛，及时前往疼痛科治疗，谨遵医嘱，从而减轻疼痛，提高生存质量，维护生命的尊严。”
这样的患者并不在少数。此次调研结果显示，中老年人认为常见疼痛排名前四的有：骨骼肌肉疼痛（颈椎、腰背、椎间盘等）（占比80.4%）、糖尿病性神经病变带来的疼痛（占比53.1%）、头部/颌面部疼痛（占比48.4%）、带状疱疹相关性疼痛（占比40%）。但面对疼痛，中老年人的认知和经历存在较大差距，南方财经全媒体集团编委、编委韩瑞芸女士总结道：“中老年人普遍低估了疼痛的严重程度，带状疱疹相关性疼痛、牙疼、糖尿病性神经病变，在中老年人认知和实际经历的疼痛程度评级中，差距排名前三，分别为19.6%、16.7%、11.7%；56.6%中老年人普遍患有至少2种常见疼痛；疼痛发生后，近半数(48.4%)的中老年人选择忍痛，且年龄越大，会有更多人选择忍痛。”
除此之外，在管理和治疗疼痛方面，拖、辗转多个科室、很难完全治愈，成为目前具有疼痛困扰的中老年人群常态。调研报告显示，53.1%的中老年拖延就医时间超3天；如果选择3天内就医，60%治疗后基本不影响正常生活，而3天后甚至更长时间就医，则有难治愈的趋势。67.5%的中老年需要辗转至少2个科室就医，拖得越久，确诊越难。大多数（95.4%）中老年人就诊后疼痛问题无法完全治愈，45.5%中老年人的日常生活仍受疼痛影响。最后，被动疼痛不如主动管理和预防，但在这方面，中老年常见疼痛的预防意识不足半数。
“越拖越痛，找不对科室”在社区中老年疼痛患者中非常典型。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复兴医院月坛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全科医生李肖肖、刘卡丽分享了2个故事。李肖肖医生介绍了一位老年糖尿病患者，十多年都没有规范治疗，导致手麻脚麻等糖尿病周围神经病变症状，仍未重视，直到现在也只是领取大量止痛药度日，每天的疼痛像刀割、雷击、烧灼，夜晚因剧痛而哭泣。刘卡丽医生分享了一位老年女性患者，有高血压、冠心病病史，有天突然感觉胸痛，辗转消化科、呼吸科、心内科也没有查出病因，之后疼痛加剧，出现红色斑丘疹、疱疹、越来越多，才确诊为带状疱疹。
虽然疼痛不会像癌症一样夺走人的生命，但它会摧毁人们生命中一切值得珍视的东西，让人生从此变得不一样。对于有苦说不出的中老年患者来说，疼痛更是生活抛给他们最难熬、最复杂的挑战之一。
亟待正视的预防管理
对于患者屡屡走弯路的求医经历，不少医生纷纷表示惋惜，在他们看来，许多患者常常是找遍了其他科室后，才辗转来到疼痛诊疗的科室，这也是疼痛患者的最后一站。殊不知，当身体出现“无名”疼痛之时，就可以前往疼痛科进行诊治，不仅如此，提早干预，也能及时将疼痛扼杀在萌芽状态，避免疼痛进一步发展为影响生活质量的重要因素。
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复兴医院月坛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教授、中国医师协会全科医师分会名誉会长杜雪平教授在基层医院工作了20余年，她总结道：随着年龄增长，人体的器官功能逐步衰减，免疫力有所降低，加之多数老年人合并慢性病等基础疾病，罹患流感、肺炎、带状疱疹等感染性疾病的风险显著增加，罹患感染性疾病后也会加重基础性疾病，导致疾病治疗更加复杂，疾病引发的疼痛更加难治愈。
我国相关研究也表明，超过90%的中老年慢性病患者出现早衰、功能障碍、生活无法自理等情况，疾病相关疼痛也会对患者的身体、心理、社交等造成影响，并且患多种疾病的中老年人疗愈效果不佳，经济负担较大。
“因此，提前管理和预防疼痛非常重要，睡眠充足、规律运动、保持愉悦等可以预防相关疾病。在中老年人常见疼痛疾病中，以带状疱疹所引发的神经痛为例，除了上述常规预防方式外，接种疫苗是特异性预防带状疱疹的有效措施。”杜雪平说。
但从现有大众的认知意识来看，要想做到这一点，仍有较多路要走。根据调研报告，在中老年常见疼痛的预防管理方面，中老年人对常见疼痛的管理和预防认知不够全面，行动力有待提升。
“疼痛不单是病症或疾病，这背后是人们对待生活质量的选择。”中国老年保健协会副会长兼秘书长俞华指出，《“十四五”健康老龄化规划》也提到提高老年人主动健康能力、遵循生命质量至上的原则。我们希望通过发布调研报告，引起人们的重视，提高社会对疼痛管理和预防的认知度、行动力，让中老年人有质量、有尊严地生活，更好地实现健康中国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