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新闻 特约作者 孔令周 策划 应忠彭 编辑 赵琛璋 制图 陈姝彤


(相关资料图)

编者按: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推进文化自信自强,铸就社会主义文化新辉煌。“温州好,别是一乾坤。”这里,气候温润、钟灵毓秀,奔流瓯江,在山海交融间,孕育出璀璨的温州文化,也走出了闻名天下的温州人。潮涌瓯江、浪花朵朵。浙报集团温州分社推出《瓯江浪花》专栏,与广大读者共飨文化生活、品读瓯越人文。

今日端午。半个月前,母亲就给我发语音,让我回去一趟带些粽子走,说自己之前做的粽子吃不了,都分给邻居们,刚又新做了一批。

母亲不识字,总是发一大堆絮絮叨叨的本地话语音。有时来不及听,我就会提高声音说一声“忙着呢”,她就不吭声了。但我知道,她是想我们了。

那一年,父亲颈动脉有恙,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母亲就陪父亲回乡下休养了。乡下空气好,军人出身的父亲每天坚持锻炼,再加上母亲一日三餐照顾得好,定时吃药,恢复得不错,但平时挂念的都是城里工作的两个儿子,隔三岔五说“花菜可以割了”“土豆有了”“四季豆挂满藤了”。

回去那天,车子刚拐进正对着家门口的那条乡间小路,就看见院子里已经支起了一口大锅。大锅架在一个简易的可移动炉灶上,炉灶旁还斜着一根烟囱。这个炉灶是父母专门买来为做粽子或青团准备的。

早在路边等候的父亲指挥着我停好车。母亲说,早上已经做了七八十个粽子,有本地猪肉粽、红枣粽、蚕豆粽(就是豌豆,本地叫蚕豆)等。我进去一看,果然,那些糯米都是用灰汤(稻草灰沥下的汤)浸泡过的,草黄色,一颗颗圆滚饱满,闪着光,旁边盆里还浸着许多箬叶。母亲手脚麻利地撷取两张箬叶,一卷,一兜,用勺子舀取糯米倒入,再放入一颗红枣压平,箬叶一盖,用细绳一捆,又一个粽子挂在竹竿上晃了。

图源视觉中国

母亲是包粽子的能手。小时候没什么好吃的,但四季八节,母亲总是变换着花样,该有的吃食都不会少。清明有青团,端午有粽子,七月半有九层糕,过年时有糖糕等等,但我最喜欢的还是粽子。虽然那时候的粽子没现在这么多的馅,都是“白粽”(没有馅料的原味粽子),但吃起来很香。

印象里,端午节的活动是丰富的。且不说挂在檐下的一簇一簇的粽子,想吃随时可以解下几个,就连镬灶的镬盖底下,也是满满一大锅的鸡蛋与鸭蛋,是父亲端午节的清晨割来的“端午草”(艾草、黄荆、金银花藤、菖蒲等)煮的,每个蛋都带着特有的草黄色。但我们的兴趣不在于吃,要选取一个,装在自己的蛋袋里。“蛋袋”是母亲用绒线编织的,镂空,底部有穗,中间是袋子,顶上有个收口,把鸡蛋或鸭蛋一放进去,袋口松紧线一抽,就像提着一个小灯笼。最难得的是,每个小孩的蛋袋样式还都不同,颜色各异,图案也不一样。每个人挑个最中意的蛋,就欢呼雀跃出门找邻居小孩去了。干啥?去撞蛋!

比赛的双方就如拳击手出场,两个小孩各拿着一个蛋袋,旁人一句“开始”,只听“啪”的一声,总有一方的蛋面目全非,失败的一方就悻悻地吃了,胜利的一方则洋洋自得,等待着下一位挑战者。每次撞蛋总少不了有人哭鼻子,有时还会引发打架,但孩子们依然是乐此不疲。

这边还沉浸在回忆里,那边父亲已经招呼我帮忙了,他要把旧的木料拆卸掉,作为烧粽子的柴火。现在农村里各家都烧液化石油气了,柴草没有像过去一样储备,这些木料都是旧家具里拆下来的,刚好可以用起来。我俩配合,父亲把一条条长长的木料用火钳送入炉灶,红红的火升腾起来,间或夹杂着“劈里啪啦”的爆裂声,水很快烧开了,我们把母亲做好的粽子整簇提进去。整个午后,父亲就守在炉边,一根接一根往里头添着木料,红红的火映红了他饱经沧桑的脸庞。

大约过了三个来小时,父亲把锅盖掀开,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院子,引来大家的围观。冒着热气的粽子被取出,放在大铁盆里,解开一个,露出饱满的黄色三角状,咬一口,软糯清香,黏黏的糯米汁水四溢,满口生津。

回城时,父母照例在后备箱里塞了满满当当的蔬菜、料酒等,直到再也塞不下。粽子装成两大袋,分别给两个儿子,母亲一个劲地说,自家柴火烧的粽子比超市里买的好吃。但我知道,这些粽子之所以美味,一层层包裹的,都是父母爱的味道。

“转载请注明出处”

推荐内容